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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森冰冷的暗室里嵌挂几束火把算是屋内仅有的几处光源,偶尔从门缝下传来的脚步声也在这样的环境下被无限拉长。形状不等的影子有时会透过门上窗口泄露出来,这是守门的人探头看看里面囚犯是否醒来,以便随时掌握对方情况的谨慎行动。
叶英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清醒的,水眸睁开波澜不惊,丝毫没有被下毒带走的惊慌。
他在醒来后做出的第一件事就是观察自己被带到哪里了,从他的视角看来,冷硬的石床,燃烧着的火把将这间不大的囚室照耀的非常亮堂,但也因此对比出了门外黑暗中的不明与危险。
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光明之处,外面是可怕的,不知道藏有多少妖魔鬼怪。以人类自古以来的向光心理,很容易被这种环境诱导产生不想主动离开的想法。毕竟门外那么黑,谁知道有多少陷阱存在?而且还没有人声传来。
全部由石头密封的石室空气透着股腐烂的气味,以及药草的苦味,叶英是分辨不出来这些气味都源自哪些东西,但顾生玉要是在这里,想必会做出精准判断。
将除了火把和石床之外空无一物的室内扫了几眼,就已经得出这里没有设计出偷窥的机关,只要躲开门口那处能够让外面人掌握自己情况的气窗,他就能做很多事。
首先,解开手上脚腕的绳索,毫无疑问,叶英手里的轻剑已经被搜刮走了,说不定还会被当作神兵利器献给这里的幕后主使。
然后问题就来了,自己装作被抓是否能够见到对自己有所图谋的人?
那个叫做纳罗的小姑娘曾说你就是叶英啊,说明有人告诉过她自己的身份,而她抓自己绝不是临时起意,虽然也有一部分可能是对方没料到自己会来到苗疆,并且纳罗擅自行动……
各种各样的猜测层出不穷,但都缺乏强力的证据来证实自己的猜测……还是情报不足,叶英一面这样想着,一面金色剑气一闪眼底,捆绑住手腕的绳子像是被剑器割裂一样整齐散到地上。
伸手解开脚上的绳子,动作轻巧的来到门旁,安静的等到对方再一次将注意力投往囚室内部。
不知这次现身敌侧的举动是否会给顾生玉带去危险,毕竟自己临时起意,叶英分神想着,但当铁门发出刺耳声响时,他立马收敛心神,全心注意着铁门开合的一瞬间会走出怎样的人来。
但出乎意料,来看查的人员非是他想象中唆使纳罗迷晕自己的别有用心之辈,而是纳罗本人。
纳罗扎着苗人的辫子,穿着有些汉人元素但大体还是紫服银饰的衣服,滴溜溜仿佛猫眼一般的眼睛在看到空空的囚房时立马就愣住了。
“咦,人呢?”
“得罪了。”
和她声音一起响起的是叶大庄主礼貌的道歉声,下一刻,纳罗已经被他提在手里,宛若提一只幼年猫仔,门口两个守门人不过眨眼功夫就被他卸去武力。
叶英出门的一刻,没有对黑暗本能的畏惧,而是第一时间寻找合适的方向跑过去。
纳罗被他捂着嘴带在手里,眼里闪着诡异的光似乎时刻准备在关键地方阴叶英一把,但叶英一直都有防备着她。
有关于苗疆用蛊残酷的说法早就在中原传得神乎其神,任何一个中原人在被苗人迷晕后,都不会小看她们的蛊术。
须知就算是武功也不能做到使人无知无觉的昏倒,中原腹地也就极品迷香能够做到这一点儿。
要是因为纳罗是小孩子就小看她,活该用下半辈子的痛苦来感受五毒教蛊术的威力。
在下一个分岔路口停下,叶英看着怀里的小女孩,低低说道:“一路无人,连个守卫都是区区两人是这里发生什么变故了吗?”
纳罗眼底闪过诧异的神色,叶英一看就知道自己没有想错,更添肯定的又道:“我可以放开你,但要确定放开你之后不会吸引来其他人,所以你最好说明将我带到这里来的原因。”
纳罗小小年纪看起来任性,但对族人却是个乖巧的娃娃。从小听从大人们说话,懂事的她知道自己家族的过去,也知道自己族人一直都在期待回到中原那片土地,恢复宇文皇室的辉煌。
当年宇文化及自立为帝,但大势所趋国灭人亡,他携着最为宠爱的姬妾毅然赴死。但其余流有宇文家血统的旁系则辗转着来到苗疆,纳罗就是这一支下的血脉,原名宇文纳罗。
由于族人在培养她的时候刻意灌输仇恨,使得纳罗对王姓和窦姓之人的仇恨小小年纪就已初见端倪,当然对李姓之人也没有什么好感就是了,作为亡国皇裔怎么都不可能对当前皇室感到舒心。
她由于年纪不大就被投入五毒门下,目的是掌控苗疆蛊术操纵人心,将这股力量用在复仇大业上面。
小女娃知道自己身怀重任所以从不懈怠,凭借出色天赋和勤奋成为五毒使者之风蜈使的弟子就能看出来她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血。
但她在五毒卧底的同时并没有断绝和家族的联系,抓住叶英就是家族给她下达的命令。不知什么时候起,身处苗疆的宇文世家居然和五毒教的左长老乌蒙贵结成同盟。
想来也是,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是世家历代积累下来的经验。可能对于宇文家来说,有一个能够当上五圣使的女儿还不够,他们还需要更多强有力的结盟来帮助他们掌控蛊术这种诡异又强大的力量。
眼前男子对她的问话令纳罗觉得很离奇,在她的教育中对俘虏说这样的话无异于找死,而且她可记得长老派她去抓这个叫叶英的男人时是抱着怎样可怕的目的。
这个人一定不知道,他之后的下场是变成毒尸中的一员。
纳罗这样想着,眼底不奇怪的流露出一丝怜悯。
想想那些在剧毒中蒸煮的尸体,面前这个长得不错的男子就要变成那样丑陋愚蠢的怪物了。
在她小小的心底已经被刻意训练着有了谁也逃不出宇文家手掌心的念头,更别说五毒教在她短暂的人生里占据绝对重要的分量。
叶英在她的认知之中是怎么也不可能逃得出这里的,现在的他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所以纳罗不介意给这个长得好看的男人指几条绕圈子的路线方便他被抓到,不过这个男人真是敏锐,他是怎么发现毒室那边儿尸人失控的事情的呢?
要不是守卫都去清除毒尸了,也不至于地宫如此空旷,以至于有人逃跑了都没人发现。
想到这里,她的表情变得非常懊恼,纳罗不知自己的念头在缺乏足够经验的粗糙掩饰下暴露无疑。
叶英就看着这个小姑娘在短短时间里五花八门的变换着神色,最后还非常烦恼的皱皱鼻子,整个人像是要撒娇一样哼哼唧唧。
纳罗再怎么早熟她也只是个心智不全的小孩子,这种情况下第一想法不是自己的人身安全就已经够心大了,再提什么更周全的作为那真是别想。
因此在叶英看着她的情况下,她瞪大眼睛道:“你信我吗?信我就往左边走!”说着一指左边那看起来惨戚戚的阴森路口,和右边儿起码插着一排火把的环境相比,这坏心简直直白的不忍直视。
“……”叶英叹气,藏剑大庄主对小孩尤其是女孩子一贯非常温和,他放开纳罗仅仅是点了她的穴道封住她的力气和内息,才淡淡说道:“信任与否在于对方值不值得自己信任。”
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意思,叶英点着她的额头,淡淡道:“我若是信你,你可还会害我性命?”
纳罗歪头,表情不加掩饰,那不是当然的吗?
叶英摇头道:“既然这样我为何信你。”
纳罗冷哼:“你们中原人不都是这个样子?说着信任回头就会背叛苗人,还一副自己是好人的道貌岸然,将我们视作邪道。”
叶英平静道:“人无信而不立,我不知你小小年纪经历了什么,但我认为,信任本就是一种重量。这重量加注在每个人的生命之中,无形无质却意义非凡,还能爆发出非同一般的力量。”说着揉揉她的头,温和道:“你还小,不懂得这其中的含义,但希望你以后能够懂得。”
纳罗哪里听过这么富有深意的话,只觉得懵懵懂懂,有心想要反驳但又不感觉这是错的,顿时纠结的不行。
“你……咦,你这是怎么回事!”她刚想说点儿什么来证明自己不是哑口无言,但是叶英矮下身将她抱起之后直往她指的那条阴森左道走去才是真正唤起了她的惊呼。
纳罗愤愤道:“你刚才不还说我不值得信任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信任是值得以命相托的。”叶英对于她的质疑回以的言辞淡淡却仿若利剑,“好好想想,你是否能承担这股重量。”
牙尖嘴利的纳罗头次感受到被他人信任的沉重,小小的胸脯上下起伏,眉眼间藏着的阴毒狡黠缓缓融化成一种迷惘。
她抬头望着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对方尖尖下颚往上则是好看的侧脸,是她小小的人生中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纳罗闷闷想道:“哼,多给你指几条路让你活久点……看在你信任我的份上。”
其实纳罗给叶英指的路线不见得是正确的,但也不是错误。
比起右侧看起来光明的大道,最终目的地却是毒龙窟,一个遍布毒蛇的地窖,她所说的左侧反倒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而且还能避开这处地底暗穴中绝大多数的陷阱布置。
这个被乌蒙贵专门建造出来,用来炼制尸人的地方藏于地底数十米。平日连个阳光都照射不到,整体有如蚁穴隧道,在图纸上可看出连接错对的无数曲线,不熟悉的人想要从这里逃走简直天方夜谭。
更别说出自五毒教左长老之手的地宫,不知道布置有多少带毒的陷阱,又有多少看似安全的地方其实是通往类似毒龙窟这样专门饲养毒物的绝地。
叶英选择相信纳罗的做法虽说不太高明,但以拖延时间等到顾生玉来相助为目的却是当前最好的决定。
当顾生玉被急匆匆赶来的美菱告知叶英失踪的消息,他刚从布满毒雾的小屋里走出来,而容夏还需要再呆三天才能走出这间充满治疗用的毒气的小屋。
听着美菱满是哭腔的声音,顾生玉没急着追究责任,略一思索就打算去叶英的失踪现场看看,他认为叶英一定会留下什么来方便自己去寻找他。
凤瑶则带着愧疚的心态一起跟来了,毕竟那是她家。而美菱也作为今次犯错的主要人物,成了这两人身后的小尾巴。
来到那棵树下,顾生玉当然发现了叶英留下的标记,空气中的淡淡香气不算清晰的指明了几个方向。
弄明白这是对方已经以身犯险的决定,他看向无知无觉帮了叶英一把的美菱。对方哭唧唧的大眼睛里全是水色,显然她已经事先哭了不止一场了。
美菱:“呜呜呜,都是我的错,嘤嘤嘤,我不该离开,这样他就不会被抓走了,呜哇!!为什么顾先生的朋友这么没用啊,说失踪就失踪,怎么这样啊!!!”
耳边全是美菱的哇哇大哭声,冷艳的苗疆毒姐在自己犯错的时候总算表现出小孩子应有的心性了,说起来十八也不算小孩了吧。
顾生玉深深叹了口气,早知道苗疆人民放荡不羁爱自由,他就不该那么放心叶英的自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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