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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阻止了一触即发的战争,两军对峙最忌天地异变。
众将纷纷带着雷惊的余悸返回各自驻地,特别如顾生玉自然跟着李渊一起离开。
当时现场,豆大的雨点砸的人皮肤生疼,那种状态别说是打仗了,睁眼都难。
不得已,李渊身旁一位佩服顾生玉对阵敌方突厥大将也不落下风,极为给中原人争面的将军主动下马,将自己的马匹让给了顾生玉,接着众人才急匆匆赶回李阀大营。
回到扎营的地方,厚布做的帐篷上涂满了防水用的油脂,地基扎的深深的,再大的风也不怕将军帐吹走。
李渊忧心忡忡的撩开遮帘,聚变的天候正涌动着令人不安的黑云,大片乌白的云彩旋转成飓风来临的凶兆,雷蛇电蟒潜伏在其中,只能看见它们若隐若现的阴影。
突然而至的变天,成了压迫在众人心口的浓浓不祥。
“主公,可要去看看顾宗师的情况?”一旁的心腹许世绪低声说道,看面色尚残惊恐。
李渊见状反而担忧的问起他的情况:“世绪可是为这天变而忧患?”
许世绪闻言摇头,“主公,在下忧的并非这‘天’。”
李渊疑惑:“那是?”
许世绪低低叹了口气,手合大礼,“主公今日带回来的这位顾宗师,臣实在看不透,帐外这淋漓骤雨,就算是高手也难以全身而退,而那位宗师……刚刚臣去见了,浑身上下干爽如新,臣实在不知,到底是何等高深的功力能够视暴雨如无物!”
“主公啊!臣实在是忧心啊!如此不明不白,不正不邪的人物在咱李阀营内,若是不弄清他的目的,相信就算是随主公一同出阵的诸位大人也是铁定睡不安稳的。”
李渊先是一愣,随即流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许世绪所言正是他所想的。
稍作考虑,便扶起了行礼中的许世绪,他道:“世绪所言当做我心,我们这就过去!”
许世绪见良言被纳心头也是一松。
两人冒着大雨来到顾生玉的营帐外,恍惚之中,能从布幔后看见一道修长安静的身影。
李渊为这一道影子中透露出的风华而啧啧称奇,然后听许世绪通报一声,就连忙钻进挡帘之内。
一入帐曼,内里的温暖瞬间放松了被寒雨浇淋的身体。他们这才发现,帐内的人脱下外衣挂于架上,单薄的白色亵衣勾勒出远比想象中精干的身材。
他盘膝而坐,就有一种超然于物外的清净不凡,坐得笔直,有古时名士指点江山的风骨气魄。
明明顾生玉什么都没做,却不由自主为其风姿所摄,就连满心戒备的许世绪也老实落后于李渊半步,安静的当个背景。
顾生玉本来正在加深对“眼力”的研究,但是他这个境界的人对周围环境向来敏锐,李渊一出帐篷就被他感知到了,如今不过是坐等“客”来。
目光平静,就算知道面前之人会是未来的开国皇帝,顾生玉也不见得再像初次见面时那般惊奇。
当自己全心沉入武道之中后,任何心绪都比不上道之一字。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有了这样的了悟,点燃在帐篷里的炭火除了发出些声音,就是飘飞出将顾生玉衬托的恍若仙人的白烟。
李渊恍惚片刻,再次看向这个只是坐在那里,就将简陋军帐坐成古松南山,一派仙人隐居之景的顾生玉,听着他言辞淡雅,耳朵也享受到了眼睛一样的待遇。
声若云鹤,清若针露,音若皎皎,色若湍湍。
有如鹤鸟长鸣的清冽,清如松针上的甘露,音韵皎皎,唯属寒宫绝色,声色湍湍,如泉水撞石急流涌水的澄澈潋滟。
形似崖上清风,俊若水中美玉,如此形神俱佳的模样,顾生玉恍若未觉的道:“客来无琴,当属招待不周,若有机会,我定会以古曲相待。”
李渊立时怔住,虽说被对方风姿所迷,但他可不是那种附庸风雅的文士,对这极为风流的交流方式显然适应不良。
但他适应不良,身后的许世绪却面露向往,儒生都欣然于山中隐士的高妙境界。
自庄子开始,贵人将相或是恳求指点江山的良策,或是急需规劝君王的高人。他们因为不同的目的徒步登山过河,路遇无数坎坷,亲自拜倒在门前,以国土托之。隐者这才施施然而出,言定乾坤。
不屈黄白,不惧权势,帝王将相为之心服。
这等风姿气度,正是诸多学子谋士一生的追求。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到顾生玉此时的言行举止,正是他天然去雕琢的无畏无惧,让许世绪察觉到了这份独属于能人的气度。
李渊在被许世绪连拉数下后摆,才反应过来客套道:“若有机会,一定听阁下所操之曲,想必定是伶仃悦耳,高山流水。”努力的夸赞完毕,他忍不住回头看了许世绪一眼。
呃……刚刚还言辞恳切的感觉就像要长跪不起求自己多对人留点儿戒备的人,你能把自己眼睛里外溢的情绪收收吗?
李渊心底懵逼,满眼敬佩向往……许世绪,我说你,要是再这样,我可真不好意思装看不见啦!说真的,这算是文人间的特别感应吗?一不小心就跪了一个?
他内心无比迷茫,虽说他对这位宗师也是印象极好,但还是要探听出顾生玉的目的。
天下间的宗师不出十指之数,如今突然冒出一个还是在他李阀境内,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弃之不顾。
闻听了李渊的来意,手指轻轻敲敲桌面,顾生玉脸上流露出几分为难。
“说来也是不巧,我这次本是为师命出山。”说道这里,他好似苦笑一下,“师门深坳,隐于山中,对俗世权利兴趣不大,故而初入江湖不过数日,听说了三大宗师的事迹,因此产生了好奇。能得名天下的人是何等风采,不由心生向往。所以我向草原之地寻之,一路过大山,大河,不经意间便来到此地。”
说到这里,他神情舒缓下来,“听那位突厥将军所说,看来我没有找错地方。”
李渊:“……”
原来是迷路了。
许世绪:“……”
原来是迷路了。
顾生玉借助低头的动作,余光瞥过他们两人的表情,大致确定自己的借口生效了。
不过是个迷路的头衔,早晚能够摘掉,最麻烦的还是不要让人问起从天而降这回事。
稍微一思考,顾生玉就觉得自己应该乘胜追击,绝对不能让他们反映过来。
“李阀主可是为‘天变’一事烦恼?”
李渊正在思考顾生玉所言是否属实,乍然听到问话,下意识回道:“阁下唤我李渊便可。”
顾生玉也不矫情,立刻道:“礼尚往来,唤我顾生玉。”
李渊张张嘴,发现怎么都叫不出这三个字,忍不住苦笑道:“顾先生。”
顾生玉不置可否,反正这么叫他的人多了。
李渊又道:“先生不是山中隐士吗?”为何会提起天变?这样一想,他便犹豫起来,面上带出三分疑色。
顾生玉不紧不慢的说道:“星象百斗,观庭算卜,皆为师门所授,我略知一二并不算奇。”
李渊叹道:“先生师门当真博大精深。”
这年头会天文学的,无疑都是高端技术人才。
顾生玉闻言笑笑,意有所指的道:“我知你有疑问,但有些可答,有些不可答,你要知道,我对你们并无恶意。”
李渊一瞬间看向身旁的许世绪,还好他没有继续沉浸在顾生玉的风华之中,及时接受到老大的眼神,代替他出声问道:“不知顾先生为何会将决斗定在三日之后,毕玄武功高强,是名震天下的宗师高手,先生刚刚出山就这般……勇气可嘉的挑战对方,是不是略显……轻率了?”
顾生玉眼里含笑的瞥他一眼,什么勇气可嘉,是想说他鲁莽吧,但是……“文有文道,武有武途。所精之术,所走之路,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的了。”
许世绪脸色一红,顾生玉这话基本就是在暗指他一介文人还是不要太想当然武者的实力,后一句又道,自己的能力自己清楚,简直是各个方面将许世绪的话刺儿了回去。
到底是唐朝的开国功臣,许世绪稍微窘迫一阵便恢复过来,继续问道:“不知阁下有何打算?”
顾生玉扬眉:“何意?”
许世绪抿抿嘴唇,挑个最现实的问题。
“帐外这不散阴云,瓢泼大雨可不像是三日后能停的样子,看样子先生与武尊的决斗要推迟了。”
顾生玉仅仅是伸手捏指算了算,淡定的回道:“雨大,风不久,风大,雨不长,云重,风雨必三歇。看着吧,三日后这天,保证是晴的,还会是十年难遇的大晴天。”
许世绪在顾生玉捏算开始,便隐隐流露出莫名的情绪。
他虽然不习武,不通武道,但是他对道家一脉的卜算之术若有耳闻。
再加上顾生玉之前也说了,星象百斗,观庭算卜师门有多授,他也有所学。
那他现在所做的,无疑就是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顾生玉刚刚一抬手,聚精会神的许世绪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起手式赫然便是易传·系辞中的一个手势,随后变幻莫测的手型更是加深了他眼中情绪。
思忖着稍后要将这件事告知给李渊,他就再次打起精神,只是神情与之之前相比,要恭谨许多。
“先生的本领果然神妙,世绪拜服,然,先生可知毕玄的厉害……”话音未落,便对上顾生玉似笑非笑的眼神。
顾生玉道:“我说了,有话直言,我不耐这些套路。”
许世绪下意识征询的看向李渊得到他认同的点头,将微弯的脊背挺起,一代大唐文臣稍露锋芒。
“先生为何自称天下无双?”
在如今这个世道,敢与天下叫板的,可不仅仅是只需要面对“三大宗师”。
魔门行事猖獗跋扈,四大奇书天魔策神秘莫测,正道静斋稳若泰山,慈航剑典名震一方。
四大门阀更是声名赫赫,众英汇聚,更别说其他尚未比以上几股势力出名,但也是人中之雄的诸多高手。
到底是何人,敢自居天下无双!
二更
李渊座下隐隐有辩士之首一名的许世绪目光咄咄。
“简单,因为一言。”
顾生玉袖袍微移,心知不给个说明,自己会沦落为空口说白话之辈。到时就算有宗师实力,也只会被当成玩弄口舌的狡猾之人。
灯光下的影子拉长,白衣名士衣身长舒与许世绪相对而立。也不见他怎么认真,许世绪便已经下意识收敛起眼中过于露骨的情绪。
帐中不明的光影中,顾生玉有若仙人芝兰玉树,风姿晴好,白衣浮雪,空气中隐有冬时传来的梅香雪气。他将两手负在身后,神情睥睨悲悯,俨然有神人下凡之威慑,眸神唇浅,又有绝逸仙人的容颜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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