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七 百战安义(6) (第1/2页)
月色温柔如水。
气氛肃杀如刀。
锁子甲冰冷的鳞片上,布满清辉。
孟平背负横刀,腰挎短弩,猫着身体,在山路间攀行。他的背后,跟着五十名百战军锐士,这些锐士无一不是不发一言,因为他们嘴里,都叼着细小的木棍。他们的军靴踩在荒草上,寂静无声;他们的军靴踩在石块上,寂静无声;他们的军靴踩在泥土上,寂静无声。
他们无声无息。唯独一双双眼睛,亮得渗人,像夜里的明珠,更像索命的鬼眼。
“东北方五丈之外大石上,有两名岗哨。”孟平忽然停下脚步,因为他听到了这个极其低微的声音。
他没有扭头去看,因为他知道这声音是谁发出来的,他也知道,这句话绝对不会有错。所以他招手,立即就有两名锐士上前,如两只幽灵一般,向那块大石摸过去。
能对这地方如此熟悉的人,肯定不会是第一次来。
桃夭夭半蹲在地上,神色间再无半分慵懒,全是认真。
这回不是她主动要上来的,是李从璟相邀。和官军一起行动,暗袭梁子山,不可避免要杀山贼,当桃夭夭听清楚李从璟的话后,本能拒绝。即便对方不是神仙山山贼,她也放不下心中的隔阂。但是李从璟无比坚持。
上山没有人带路,就不能尽拔梁子山的岗哨,而在进山寨之前,他们不能让别人发现他们,也就是说不能凭陈致远的信物去应付岗哨,因为消息可能会走漏到孙百工耳里。
而要对付后山的梁子山岗哨,就必须桃夭夭和李从璟中一人随行。李从璟要坐镇军营,掌控调度全局,自然不能走开。
而为了和陈致远会面后,有助于行动,桃夭夭也必须上山。因为她是中间人,再没有人向她一样,身受两方信任。
两声很轻的闷响之后,上前的锐士朝孟平打出手势,孟平一招手,带着身后锐士继续前行。
不短的时间之后,他们上了山顶。
“桃大当家和陈致远素有交情,想必也来过梁子山,陈致远住处在何处,还请你为我们指路。”孟平低声道,转头看向桃夭夭。
“山寨之中,一般最大的建筑,地势最险要的地方,就是大当家的住处。”桃夭夭道,“梁子山也是如此。”
孟平一挥手,就准备带人前行。
“等等。”桃夭夭突然开口,“这一路过去,必定有岗哨,你们还要杀人?”
孟平很直接道:“要。而且我们还要控制这些关键之地。”
桃夭夭冷笑道:“你们杀了梁子山这么多徒众,还想陈致远乖乖与你们联手?”
“我只执行军令。”孟平道。
桃夭夭眼睛眯起来,“你们就是如此对待朋友的?”
“朋友?”孟平摇头,“战场上没有朋友。”
说罢,见桃夭夭气色不和,孟平不得不道:“桃大当家,我希望你明白,这是战争!有鲜血,要人命,没有情义,甚至没有道德;不仅他们会死,我们也有可能会死。但这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胜利;因为只有胜利,才能让更多人活下去。这,就是战争!”
桃夭夭愣住。
孟平已经开始带人行动,他们闯进梁子山的夜色里,并把死神带给他们。
但同时,他们也把新生带给他们。
桃夭夭怔怔良久,自问道:“这就是战争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弯月。
这一刻,她或许理解到,乱世是什么,战争又是什么。她心中一直以来秉承的大道,那个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梦想,或许在这一刻,有一些之前不曾触碰的东西,在破土萌芽。
当上一曲乐章落下帷幕,新的序目,即将开始。
生命之花或许会凋谢,但在此之前,它必定要绽放它全部的色彩。
…………………………
李环一把摔碎了案桌上的油灯。
他脸色铁青,一脚踢翻了案桌,握着腰间的刀,如一只愤怒的狮子,咆哮如雷。
他面前的军士,默默低下头。
“一个时辰前,就没有斥候回营,你再次派出去的斥候,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一个回营是不是?”李环大步走到这个军士面前,揪着他的衣领怒吼。
“是,是。”军士低声道,“但在此之前,我们的探子发现,百战军一次性派出去了三队人马,不知道去往何处!”
李环丢开这名军士,咬牙道:“李从璟,一定是李从璟!这个直娘贼,竟然真敢对我安义军动手,他娘的疯了吗?他这是在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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